lumin

有情的吃粮机器

[仏英]青蛙王子

青蛙王子

国设,迟到仏诞

含西罗马、独伊和米加背景

有非人型的仏和很多角色贴嘴贴脸亲亲(纯友情和亲情)的提及,介意者请慎读。

 

巴士底日就在眼前,依照往年的经验,法国的国家象征会在这一段时间里热情高涨地参与一切演出的设计工作。数年前刚刚成为法国先生新一任秘书的皮埃尔对此感到惊讶,他原以为长久陪伴王室的古老国家象征会对这一天兴致缺缺只是表面上应付了事,对此,正与他进行交接事宜的前任秘书卡尼尔女士——她坚持皮埃尔称呼自己为詹妮弗——为他解了惑:

“波诺弗瓦先生也曾是积极革命的一员呢,”她带着皮埃尔来到一处保密资料保存室,在一本古旧的史籍中找到了相关记录,“很神奇不是吗,先生也曾经拥有两个完全一样的身体,完全不同的思想,当一个身体消失后,他们又成为了一个人。”

这是皮埃尔第一次感受到国家意识体的奇特之处,而第二次,也就是在距离巴士底狱还有三天的现在了。他匆匆忙忙赶到已经两天没有现身爱丽舍宫以及各个活动计划场所并且完全失联的上司家门前,在三次按响门铃后,一位意想不到的先生出现在他面前。

“英、英国先生?!”

对方不悦的表情告诉皮埃尔他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并且他说出了正确的答案。

“你哪位?”英国先生皱起眉头。

“我是法国先生的新任秘书,皮埃尔兰伯特,呃…”皮埃尔向门里张望着,“法国先生已经失联两天了,我们很担心他的安全。”

“告诉那些好事的老头,该死的青蛙没事,他肯定会及时出现在庆祝现场。”英国人说完就要关门,还好皮埃尔技高一筹一把捏住了门框。

英国先生吓了一跳,“你干什么?!”他提高音量。

“对不起,英国先生,确保法国先生的人身安全是我的责任,”皮埃尔不肯相让,“我必须亲眼确定他安然无恙。”

“我不是就在这里吗,”英国人看上去已经生气了,“还是你认为我会杀了你重要的‘法国先生’?”

不知是否是错觉,皮埃尔总觉得英国先生后半句话听起来怪里怪气,如果让他联想,可能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之前的女友眯着眼睛吃醋的情形。皮埃尔为这毫无根据的联想感到羞愧,英国先生同法国先生不过是在国际会议上打个照面的关系——而且据皮埃尔仅有一次的目睹经验,他们关系实在不怎么样。

强顶着英国人的瞪视,法国男儿皮埃尔的法兰西之血熊熊燃烧,他才不会在这里轻易退让,“恕我直言,英国先生,您与法国先生也不过只是普通的相识关系,您的话并没有任何保证,请让法国先生亲自确认他的状况。”

不知道是听到了哪个词,方才还怒气冲冲的海对岸的国家意识体突然开始躲闪眼神,这可吓坏了皮埃尔,他甚至以为英国先生真的像两周前在会上与法国先生争吵时说的那样“把青蛙混蛋的胡子拔下来泡在红酒里给他灌下去”。就在皮埃尔准备冲进去营救上司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做得好呦,皮埃尔~”法国先生听起来笑嘻嘻的,可皮埃尔看来看去也没看见人影,“在下面啦,下面!”

他低下头,眼前哪儿有什么帅气的上司,只有一只不知道为什么长着很眼熟的半长金褐色卷发的青蛙。

“没错,就是我,”青蛙张了张嘴,皮埃尔眼前一黑差点儿晕过去,好在被英国先生扶了一把,“现在出了点状况,但放心吧,我会在庆祝日之前解决的。”

皮埃尔眨着眼睛组织了半天语言才蹦出一句“我不信。”直到那只青蛙讲了些只有秘书和法国先生之间知道的事情,他才不得不承认这并不是英国先生从哪里抓来糊弄他的野生青蛙或者哪里订制的高端仿真玩具,而是真的他上司本人。至于为什么法国先生会变成一只青蛙,皮埃尔直觉和面前这位不再直视他的英国人脱不了干系。

“别担心我的朋友,”青蛙、哦不对是法国先生在地面上跳了两下,又摆摆手——如果那还能称得上是手的话——皮埃尔看懂了他的意思,弯下腰让法国先生跳到了自己手上,“这只是个无伤大雅的魔法小错误,毕竟我们的哈利波特先生也不是真如传说中的那样是最伟大的魔法师。”

“喂,那是邓布利多,白痴。”英国人纠正道,皮埃尔发誓他看见青蛙翻了白眼。

“不过为了避免麻烦,还要请你不要告诉别人哦。”法国先生在皮埃尔手上跳了跳,还拨了拨长在不知道是背上还是头上的诡异卷发。

“可是法国先生,需要这段时间先住在我家里吗,您似乎需要别人的照顾、呃我是说,帮忙。”

“当然不用,皮埃尔,亚瑟在这里。”

皮埃尔稍微想了一下才记起英国先生的人类名字,他满心觉得不靠谱,那位英国先生不仅看上去对法国先生毫无耐心接近于没有礼貌的程度,而且自己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完全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架势。可法国先生的话听起来没有拒绝的余地,皮埃尔也只能作罢,他正要将小只的青蛙放回地面上,却看到它一个蹦跳扑在了英国人的衬衫领子上。

本以为会演变成血腥的动物虐待场景,但出乎意料地,英国人并没有做什么,他只是一边在嘴里念念叨叨真恶心别趴在我身上,一边小心地将法国先生拿下来放在手心里。

“如果你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英国人终于又瞪过来了,“我敢保证一定会让…”

“好啦好啦亚瑟,别吓唬我家孩子了。皮埃尔,”青蛙法国先生冲他挤了眼睛,“安心回去吧,美丽的法兰西哥哥一定会准时出现的~”

砰。法国先生家的大门就这么合上了,留下皮埃尔还在琢磨英国先生让他保密的到底是法国先生变成青蛙这件事,还是英国先生对青蛙法国先生别扭地很温柔这件事。当晚,实在抵不住八卦之心的皮埃尔终于向卡尼尔女士发出了信息,询问英国先生究竟和法国先生关系差还是一般还是‘不会吧’地好,卡尼尔女士的那方显示正在输入长达五分钟,可最终,发过来的只有一句话:

谁又能知道呢,我的朋友。

——————————



英国感觉糟透了,独立日已经过去几天,可该死的七月病还没有彻底滚蛋。左侧头部阵痛、胃部烧灼、喉咙泛着甜腥,这些不适没有一个不在提醒他,多年前的炎热夏天,他悉心照料的孩子在别人的大力帮助下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

而那个“别人”,那个害得他两百多年都在七月头晕呕吐咳血的始作俑者,现在正站在他肩头鼓起腮帮子发出令人火大的蛙鸣。

英国是早上醒来才发现面前蹲了一只绿澄澄的青蛙的,它正瞪着巨大的眼睛盯着他看。英国大叫一声坐起身,宿醉的头疼立刻又让他捂着脑袋倒回床上。

天花板上的六头法式吊灯和身下滑不溜秋的真丝床单告诉他这是法国的卧室。宿醉第二天在法国的床上醒来这不是什么稀奇事,但醒来后竟然没有闻到厨房飘来的omelette的蛋香味这着实不正常,更别说还有一只青蛙跳起来一屁股坐在他脸上了。

“见鬼的!”他大叫一声将青蛙扔下床,“法国!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没品的东西!”

“哈,那该问问你为什么把我变成这样。”

英国大脑短路了足足五分钟才终于明白是重新跳上床单的青蛙在说话,用法国的声音和语气,十分欠打。一番争吵过后,法国变成青蛙的原因大致明了了——昨夜,在法国家里喝得烂醉的英国人不知道抽了什么疯,没有吐法国一身也没有试图骑上来更没有用喝醉之后差劲到极点的口舌技术让法国不举一周,而是举起魔杖就给他来了个变身的咒语,之后便一手拎起可怜的法国青蛙摇摇晃晃倒在床上昏睡过去了。

“事情就是这样,百分之一百是你的责任。”青蛙竖起一根指头仰着头说道。

英国差点儿被他这样子逗得笑出来,但那绝对不可以,所以取而代之地,他清清嗓子,“咳,如果你不让我来你家,也不会变成这样。所以起码有百分之五十的责任。”

“哈?!”青蛙气得上下乱蹦,“每年这段时间照顾你的都是谁啊!我就该让你醉倒在大街上滚进河里淹死或者被汽车轧过去!”

“这是你应该做的!”

“你说什么这个不知感恩的的野人!”

无意义的争吵又持续了一会儿,两人才终于达成了和解,英国负有80%的责任,法国10%,剩下的10%留给红酒制造商。讲好了责任分配,那么就到了激动人心的解咒时刻,只见英国掏出魔杖,念出一段不知所谓的咒语,然后魔杖尖端冒出绿色光芒,飞入青蛙的身体。一时间,浓烟弥漫魔法声不绝于耳,等到烟雾散去,坐在那里的已不再是一只青蛙。

————而是一只长着诡异金色卷发的青蛙。

“啊!!!!!!!”

“吵死了胡子!”

“美丽的哥哥变成青蛙了!!!!”

也就是在这时,皮埃尔找上了门。

所以别看英国对秘书男孩说得信誓旦旦,什么法国一定会准时变回去,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让法国变回去。在尝试了第二十个咒语却依旧毫无作用之后,法国终于被浓烟呛得受不了了。

“我不干了了!”他一边咳嗽一边跳到英国肩上,“这根本没一点儿用,你还是快点联系魔法部让他们来想办法。”

“都说了没有那种东西,那只是小说里杜撰的。”英国收起魔杖,有点沮丧,“我想或许可以去问问妖精小姐或者独角兽,它们最熟悉魔法,应该知道解决的方法。”

就这样他们来到机场,英国用不知道那里搞来的诊断书向空乘说明肩上的这只青蛙是他的“安抚动物”,这才让法国也一起上了飞机。

“没有Fran the Frog,就会陷入中度焦虑状态~嗯,原来如此。”法国反复咀嚼着英国刚才的说辞,“我都不知道小少爷原来这么离不开我。”

“……”

“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从小就喜欢追在哥哥屁股后面跑嘛~~”青蛙拉长语调,接着未卜先知地灵巧躲开英国企图抓住他的手,坐在了他的头顶上。呱、呱。叫了两声。

英国虽然不懂蛙语但他可太懂法国了,这两声蛙鸣不是在炫耀就是在得意要不然就是在笑话他。明明被变成两栖动物的人是法国,英国却觉得从始至终都是他在吃瘪,法国根本不为所动还趁机占尽一切便宜。他忍无可忍闭起眼睛准备睡过去,可法国根本不给他休息的机会,仗着他不敢大声回话,趴在耳边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从小毛虫叫到卷心菜。

不得不承认,法国压低的声音确实能够安抚人心。多年来每到这时节,英国总会被法国捡回家里。他替他换掉皱皱巴巴的衣服、听他抱怨拉法耶特、接受一个个酒臭带着甜腥的吻。然后英国会被抱着睡着,法国只有在这时候会哼起从前的歌谣,让英国在迷糊里回到一切分歧到来之前的日子里,那时候他们没心没肺地打打闹闹,憧憬着成为强大的国家。

在青蛙持续不断的低语里,英国逐渐远去了意识,他似乎听见法国在哼歌又似乎是在笑,无论是哪个,总之这让他很放松。


这放松在听到妖精小姐的解决方法之后彻底碎成了渣。

没错哟英国,真爱之吻可以破除一切邪恶的诅咒~掌管魔法森林的神明大人是这样说的~

“为什么我非要亲一只青蛙不可啊!”

哦!妖精小姐们惊讶地捂住了嘴。

“嗯?”法国满脸憋笑,“谁也没说让你亲吧,难道说你默认真爱之吻就是你的吻吗?”

“^*+}#%&”英国陷入了混乱。

总之就是这样,快点来接吻吧~

法国青蛙跃跃欲试,不如说他本来就在蹦蹦跳跳,英国还沉浸在刚刚不小心说错话的打击里,一个不小心差一点就让法国得了逞,幸亏他及时反应过来,在与青蛙嘴对嘴的前一个瞬间扑倒在地面上脸着地狠狠护住了嘴巴。

“害羞什么啊!”他听见法国在耳边跳来跳去,“我们早就亲过无数次了!连第一次是在哪里都想不起来的程度!”

“这不一样!笨蛋青蛙!”

“只是因为我变成青蛙了吗?”

“……没错就是那样!”英国捂着鼻子坐起身,他被撞得流鼻血了,“我才不会亲一只愚蠢的两栖动物,这太恶心了!”他看向妖精小姐,“话说,朋友的爱也是真爱没错吧?”

*咦?*妖精小姐歪了头。神明大人确实只说了是真爱,但是…

“那就好办了,”英国站起身,掏出手绢故作装作刚刚什么也没有说错过似地擦去鼻血,他看向法国,后者明显感受到了危险,连连后退,但奈何身躯太小,还是被一把抓进魔爪,“你的那些狐朋狗友,终于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你要做什么?!法国尽力挣扎着,即使是青蛙,那脸上也能明显地看到恐慌,英国只可惜没能及时将这画面拍下来留着日后欣赏,他将法国塞进存放刺绣丝线的精致小袋子里狠狠封了口,想了想又拉开一点气孔,二话不说地买了机票直奔欧洲大陆而去。


到达一号受害者的家门,时间正是美妙的周六傍晚,英国一通咚咚咚十连敲,直敲得屋里的人气急败坏开口就骂混蛋,然后另一人打开了门,看见来客是谁后皱起眉满脸疑惑。

“?你敲错门了,法国在法国,你家对岸。”西班牙草草撂下这话就准备关门,英国趁机一个闪身就钻进门后。果然,屋里没开一盏灯,只有餐桌上摆了些蜡烛,配着一瓶红色的鲜花和几盘看上去很美味的南欧菜肴,而罗维诺正坐在餐桌前一脸震惊看过来。

“你你你你你!”他突然站起身连连后退,“你不要过来啊!安东尼奥!混蛋!你在搞什么!!”

对于搅乱了别人的浪漫烛光约会,向来不知浪漫为何物的英格兰大人没有一点羞愧,他一脸理所当然地掏出刺绣袋子,将里面被颠得昏头晕脑的法国拽了出来。“你!”他指向西班牙,“给我亲他。”

此话一出,罗维诺也不再大叫了,房子里鸦雀无声,只有法国在呱呱叫。

“完蛋了,”西班牙叹口气,一脸为难,“这家伙终于脑子坏掉了呐,罗维诺,我说得没错吧,弗朗他就不应该和奇怪的人厮混在一起。”他走近英国,拍拍他的肩,“我送你去弗朗家,让他带你好好看看吧。”

“我才没有发疯,见鬼的番茄男,还有你,不要再装成青蛙了!”英国戳了下还在看热闹的法国,“这是法国,总之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他被变成这幅样子了,快点用真爱的吻把他变回来。”

“没错东尼,是我。”法国跳着打了招呼。“这家伙认定你能给我一个真爱之吻,所以认命吧,让我亲一口,否则他是不会放弃的。”

“哈?!”罗维诺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看上去突然不害怕英国了。

这下慌张的人变成了西班牙,他手舞足蹈地用西班牙语向罗维诺解释什么,英国也没完全听懂,总之大概是在说自己和法国没有半点儿那种关系。法国在这儿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拱火说哎呀东尼你这么说也太伤我的心了我们从前可是度过了很多美妙的岁月呢。西班牙就快气死了,因为罗维诺发了更大的火,无法哄好的那种。

“好,那我就证明给你看!”西班牙突然大喊道,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前薅住法国青蛙,结结实实亲了一大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法国青蛙失声大叫,也不管现在身处多高了,直接从西班牙手上跳下地满地乱转,“你干什么!!!”

“亲你啊!不是要真爱之吻吗!”

“谁也没说是亲嘴啊啊啊啊啊啊!!!”法国踹了西班牙好几脚,但那怎么看都是不痛不痒,“英国说的是朋友之间的真爱,亲脸就可以了吧!!!”

“朋友?!那你怎么不早说啊!”

“谁知道你会来真的啊啊啊啊哥哥的嘴唇!!”

这两个人还在继续大吵大闹,罗维诺倒是抱着胸不说话了,看上去比较满意这个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的“非真爱之吻”。

“……”英国不知道该说什么,按理说他该很乐意看到这两个讨厌的家伙吃瘪,但说实话,看到一人一蛙碰嘴唇的画面,他可不怎么开心。“好吧,”他蔫蔫地说,“看来你们两个之间确实没什么感情,可喜可贺。”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一起瞪了过来,就连叱咤风云的英格兰大人也被瞪得发了毛,他咽着口水故作镇定,依旧毫无悔过之心。本就如此不是吗,两个大男人碰个嘴而已,又不会少块肉,有什么好抱歉的。他对自己说,也不知道是在找借口还是自我安慰。

“我说啊,英国,”西班牙一脸烦躁,“你亲他一口不就万事解决了吗,为什么非要找什么朋友的真爱,太离谱了,我可不觉得朋友的爱能破解魔咒。”

我为什么要亲他太没道理了这才是绝对不可能有用!英国又发表了一通撇清关系演说,很显然,没人听进去:西班牙连连摇头、罗维诺一脸便秘、法国,法国他看不出在想什么。这可太令人烦躁了,英国简直受够了每一个为他和法国关系下定义的人,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不会明白。

“走了,法国,”他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将刺绣小包打开,等待法国跳进来,“我们该去找下一个人了。”

“都听你的,倔强的小魔法师。”法国老实卧进了小袋子,“抱歉打扰了你们的晚餐,罗维诺,如你所见我和东尼之间确实什么都没有,不如说,以前我反而打过你的主意哦,记得之后打电话给我~”

罗维诺再次陷入迷惑里,而英国不想待上再多一秒,他将小包塞进兜里就快步离开了一片狼藉的约会现场,只留下一对爱侣面面相觑。

“你觉得法国的诅咒还能解除吗?”罗维诺问。

“变成青蛙的诅咒倒是可能解除,毕竟是他们两个,”西班牙走回餐桌,将歪掉的花重新插好,“但另一个诅咒,我看只能等到世界末日才能解除了。”


受害者二号,不在约会正中,不如说英国从没听说他和谁约过会,但他的家里确实有场约会。

“你你你你!”这场景似曾相识,“德国!救命啊!!德国!!!”

从惊声尖叫并试图逃跑却被拽住手腕无法挣脱的意大利身后冒出来的是系着围裙手拿打蛋器和金属碗的德国,他快步冲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看到是英国站在门口后同样皱起了眉。

“英国?”他还不忘继续打发碗里的蛋清,“法国他不在这里。”

“……我知道,”英国邀请自己进了门,“普鲁士呢,我找他有事。”

“费里酱~费里酱~~是哥哥哦,哥哥在英国笨蛋的口袋里!”

“法国哥哥?”意大利睁开眼睛,“德国,你有听到法国哥哥的声音吗?”

德国很显然听到了,他突然一脸胃痛,“听到了,那家伙的声音就是麻烦的源泉,我当然听到了。”

还没等英国动手,法国就自己越狱爬了出来,“晚上好呀!费里酱,还有路德~正在甜甜蜜蜜做甜点对吗,哥哥的建议果然没错吧小路德~”

这对情侣被吓得不轻,意大利又开始尖叫,现在就连德国都大叫了一声将手里的碗摔在地上,刚刚起泡的蛋清就这么撒了一地。“你是什么东西!”德国双持手里的打蛋器,似乎是当做防身武器,将意大利护在身后。

“讨厌啦,都说了是哥哥我,法·兰·西·哦。”

应该是听到了骚乱,受害者二号——普鲁士——总算从楼上下来了,这下,大惊小怪大喊大叫的变成了三个人,英国就快被过量的声波直接震晕过去了,特别是普鲁士那出了名的大嗓门。他忍无可忍将法国压回口袋,向三人讲明了事情缘由。听说法国是被魔法诅咒变成了青蛙,三个人突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心照不宣,丝毫不顾及英国已经憋了一肚子火,然后听到解除诅咒的方法,果然,就和西班牙的反应一模一样。

“本大爷和胡子可什么都没有啊!你们要相信我!”普鲁士将自己的嘴唇捂得死死的,以防身姿灵巧的青蛙来一个突然袭击。“你自己亲啊英国!”

“所以就说为什么要我亲。”英国握紧拳头即将发火,好在法国及时跳了出来。

“真爱,也可以是朋友之间的友谊之爱,不是吗?”青蛙跳在茶几上,解释道,“所以基尔,只需要让我亲吻你的脸颊,或者你亲我的脸颊,这就足够了。”

“我可没听说过这样的真爱之吻……”普鲁士挠挠头,“不过只是脸颊的话,那倒没什么,你来吧。”他托起法国青蛙,让他在自己脸上亲了一口,并没有什么变化,于是普鲁士又反过来亲了青蛙,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看吧,”他耸耸肩,“朋友之间的真爱,这可不够解除诅咒啊。”

这下英国没了主意。和法国关系最好的就是西班牙和普鲁士,如果他们两人都不行的话,那就证明真的只能是爱情的吻才能解开诅咒,而这真正的“真爱之吻”,又该去哪里寻找呢,即使能够找到,那又是英国希望的结果吗?法国和一个真心地、单纯地爱恋着他的人接吻,然后诅咒解除,他们自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这对英国来说,真的是个完美的结局吗?

“唔,朋友之爱不行的话,“意大利突然说话,打断了英国乱如麻的思考,”说不定亲人的爱可以跨越一切诅咒,小时候罗马爷爷经常亲吻我和哥哥的额头,这让我们感到幸福、让我们充满勇气。”

没有错!亲人的爱!英国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

“啊可是,能算得上影响我血缘的也只有罗马了,他已经……”法国一脸为难。

“影响你和我血缘的人或许早就消失了,”英国捧起法国青蛙,兴奋地说,“但别忘了,还有被我们血缘深深影响的国家!”

“……喂,你不会想把他们也搅进来吧,英国,在这个时候,再去一次那片大陆?”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胃痛不已的德国总算找到时机开了口,“啊,所以就像兄长刚才说的,或许,英国你可以试着亲吻青、亲吻法国。”也许是看见英国沉下的脸色,他补充说道,”我是说,你们关系也不错,也许算不上不错,但,应该也能,算得上是朋友…吧。“

“谁和这家伙是朋友!”“哥哥才不是他朋友!”

一英一蛙异口同声道。

德国继续沉默着胃痛了,意大利倒是自告奋勇试着亲了法国的脸,理所当然地,没有用。于是法国再一次钻进了刺绣的小袋子,与英国前往机场。

“英国那家伙为什么就这么不肯亲法国啊,明明床都不知道上了几万次了,”普鲁士突然茅塞顿开,“难道说从来没接过吻?!”

“不是哦基尔伯特哥哥,”意大利眯起眼睛走向门口,收拾起掉落的蛋清和碗,“英国他在害怕。”

“?他还会害怕?不可能的,那家伙杀人抢劫放火屠城什么没干过,亲一只青蛙而已,怎么会害怕。”

嘿嘿。或许他是在害怕别的什么。意大利抱着碗走向德国,“德国,我们继续做蛋糕吧~”


在前往北美的午夜航班上,法国青蛙反常地不再吵闹,而是老老实实坐在托盘上望向窗外的夜空,不时鼓鼓腮帮子发出点叫声。拜他所赐,机舱内倒是有点静谧湖边的感觉了。直到此时,英国才第一次仔细观察起了这个魔法制造的青蛙。

它的大小和普通青蛙没什么两样,背上的“头发”是它与众蛙不同的地方,虽然不想承认,但即使是变成这幅样子,即使在刺绣包里被磨来蹭去,法国的头发依然柔顺美丽。下意识地,英国伸手摸了那些头发,然后被自己吓到,迅速缩回了手。

被惊到的还有法国,他看过来,用那双大到离谱的眼睛,英国甚至都能在硕大的深色瞳孔里看到自己窘迫到脸红的样子。“看什么。”他别过视线,不敢再与法国对视,因为那让他看清些不想看清的自己,让他感到恐惧。

“没什么。”法国竟然没有胡搅蛮缠,又望着窗外发起了呆。

英国不安起来,如此沉默的法国他只见过寥寥数次,有他们关系最僵硬的时期,也有法国失意消沉的时期,都不是什么值得怀念的日子。鬼知道为什么地,英国又抚摸了法国的头发,法国没有躲开,他也没有收回手,就像从前他拥抱着绝望的法国一样,谁也没说话,只有体温扩散在两人之间。没多一会儿,青蛙阖起了眼睛,也不再鸣叫,应该是睡着了。

它微微张开嘴,简直就和平时的法国熟睡时一模一样。英国被逗笑了,他记起小时候还曾和精灵们打赌,能在法国嘴里放几颗橡子。那次是谁赢了来着?英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法国醒来之后生气极了,可是嘴里满是橡子,骂也骂不出来,一说话就吐橡子,活像只贪婪的松鼠。英国笑得在地上打滚,然后他们打了一架,接着罗马说是时候离开了,便带着法国一起乘船远去。

那时的他们算是朋友吗?也许吧。英国想,但之后又不是了,他们做了很久的敌人,久到两人都快忘了在一切改变之前的遥远时光,再之后……英国停止了思考。他不知道与法国之间算是什么关系,他们很早就接过吻,甚至那时他都不知道接吻是什么意思;在关系紧张的时候他们又上了床,不止一次,一直到现在。可谁也没说过什么,仿佛接吻和上床只是平常如打招呼一般的事情,想做了就做,不想做的时候,只要对方的一个拥抱,也会想要继续下去。

所有的同类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就像今天每个人见到他都会说起法国,可他们总是类比着自己,想当然地为两人划下“相爱”的定义。英国讨厌被这么定义,他绝对没有爱上法国,对方也肯定不爱他,爱情或许存在于国家之间,但永远不可能简单地存活在英国与法国之间。没错,当英国看到难得的好天气,他会拍下蓝天发给法国,但那不过是向他证明就算是伦敦也会比巴黎更美;当他难得做出像样的司康,也会告诉法国,等待几小时为法国打开家门,让他好好品尝绝对的美味,然后因为他的面色铁青而发火。但他绝对没有爱上法国!

而法国……也肯定没有将他当做特殊中的特殊…

过多的思考让英国头疼,本就没有完全恢复的身体因为逐渐靠近北美大陆倍显不适,他无法入眠,只能像法国那样盯着窗外,想看看他在那里看到了什么值得凝视那么久的东西,可什么也没看到,只有法国熟睡的倒影在那里。


“谁啊……”美国赤裸上身,睡眼惺忪地打开门,随即睁大眼睛,“英国?!你,你怎么回来了?”

“唔,阿尔,是谁?”

门后似乎还有个熟悉的声音,英国第一反应是停止思考,但事与愿违,那声音的主人自己走到了他的面前,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短袖,和内裤。

“英英英英,英国先生?!您怎么会!啊!这不是,这……”与美国长相相似的另一个国家手忙脚乱地拉扯身边一切可以拉扯的东西试图挡住下半身,但那已经晚了,随着他的动作,大腿上的吻痕露得干干净净。

事实摆在眼前,傻子都能看出这是怎么一回事。英国不是傻子,但他现在胜似傻子,两个最亲爱如孩子般的弟弟搞到了一起,而他,作为养育者和兄长,竟对此一无所知。

“呃听着,英国,我和马修,我们……嗯,我们正在交往,所以…”美国挠着后脑勺,他从小就爱这样,不太清楚该怎么做的时候就会这么做,“本来没打算,Ouch!马蒂你想杀了我吗!”

加拿大冒出来,“我们是打算之后再告诉你的,英国先生。法国先生说起码要等到七月结束,我们也这么觉得,毕竟您一直都不太舒服。”

“法国?”英国捕捉到了重点,“你说法国早就知道了?”

“呃……”看来是半夜被吵醒,就连善于言辞的加拿大也说错了话,他还想为法国辩解什么,但事到如今也是徒劳,只好据实以告:“其实法国先生早在我们还没有正式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了,那时我正为了这件事烦恼,法国先生建议我要努力尝试一次,他说,‘马修,不向前一步,就永远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我亲爱的孩子,即使那答案不是你期望的,那也是答案不是吗?’多亏了他,我们才真的确认了彼此的心意。英国先生,法国先生也是担心您的身体,才让我们先保密。”

“嘿英国你没事吧!”美国听起来很惊慌,“你看上去要晕倒了!”

事实上,英国确实有点儿晕,因为他已经整整一天没有睡觉了不是吗,再加上本来的不适和眼前过于冲击的事实,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一切。加拿大所复述的法国的话在他脑子里打转,什么答案不答案的,这让他一阵阵晕眩。

“快把他扶进去,蠢小子们!”法国钻了半天才探出头,冲着两人大声叫喊。听见法国的声音,英国像是突然卸了力气,就这么倒在了美国和加拿大的怀里。

再次睁眼,英国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即使拉着窗帘,屋内也一片明亮,完全不是他的国家的作风。看着头顶上的现代风格吸顶灯,他这才想起来凌晨时的一切,以及自己现在正躺在谁的家里。

“你终于醒了,睡美人先生,”法国见状跳在他胸前,“已经快到下午了,你要是再不醒来,法兰西的王子就只能献上一吻唤你苏醒了。”

什么法兰西的王子。英国只想笑,“青蛙王子还差不多。”

“青蛙王子也是王子,同样拥有吻醒公主的力量。”

经过数小时的睡眠,英国感觉轻松不少,美国家里最新的弹力床垫让他不想起床也不想发火,而是难得地和法国闲聊起来。

“明明两个人都身怀诅咒?”

“也许奇迹就发生在真爱降临的夜晚也说不定呢。”

“或许吧,”英国抓住青蛙,翻了个身,现在他们面对面了,“但那也只是青蛙王子和睡美人的故事。”

“所以你为什么这么不肯试一次?”

“因为那肯定没有用,法国,你竟然也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亲人的爱?朋友的爱?”

“别开玩笑了,你知道我们之间没有那些东西。”

“……那另一种爱呢?”

“……”英国背过身去。他将头蒙在被子里,黑暗和闷热给予他遥远的安全感,就像躲在山洞的最深处。法国没再追问,在安静里,英国又犯起迷糊,都怪法国刚才的蠢话,他似乎看到了些不想看到的画面。

尚且年幼的国家们望着远处的人类,“喂,他们在说什么?”英国拽拽法国的衣服。“在说我爱你,烦人的小家伙。”法国一屁股坐在树下。我爱你,那是什么?英国不明白,他还不怎么了解人类,只能询问法国。可法国似乎也不怎么清楚,虽然他装作无所不知的样子,但他眨眼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英国便知道他在说谎。“总之,也许,就是总希望看见那个人、希望待在他的身边、有什么都想要分享,对这样的人,人类就会说我爱你。”好吧,英国想了想,他的哥哥们很可怕,他从来不想看见他们、罗马虽然没对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但看起来不好亲近、人类让他害怕同时也害怕他,他们根本不熟悉,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符合这描述。但对这个人说什么我爱你,英国总觉得臊得慌,根本说不出口。“奇怪的人类,”他最终嘟嘟囔囔地也坐下了,“真奇怪。”

说得是呢。法国悠长地说。他晃晃身子,将英国一把抱在了腿上,“毕竟你只是只小动物!”他哈哈笑着。英国被笑得气红了脸,他下决心永远不告诉法国自己刚刚差一点就对他说了我爱你,绝对不要。不过那之后,他也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了。

这一觉没能持续多久,英国很快就被闷醒了,这次他算是完全清醒过来,记起该干的事情,抓起还在呼呼大睡的青蛙就跳下床直奔楼下的客厅。

美国和加拿大正在沙发上靠在一起看电影,看见英国就动作整齐地跳起来,活像是一对机关娃娃。

“英国/英国先生!”他们异口同声,“你/您感觉怎么样了?”

“那不重要!”英国举起法国青蛙,“你们两个,快点过来亲一口这麻烦的家伙。”

法国刚刚被晃醒,他张开嘴也不知是打哈欠还是叹气,“啊对,英国坚信亲人的爱之吻能够解除诅咒,所以,”他扑腾着腿,“快来给哥哥一个热情似火的法式湿吻吧~马修你先来~~~哎哎哎等等美国,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只要亲脸就可以!脸!”

美国这才收起即将把法国拍成青蛙标本的笔记本,“但是法国,我可不觉得什么亲人的吻会有效果。”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青蛙跳了跳,“来吧孩子们,哥哥的脸颊准备好了。”

“我才不要,”美国撇下嘴角嫌弃道,“青蛙什么的也太超过了,湿湿滑滑的,怎么可能亲得下去!”

“啊也是,阿尔最害怕青蛙啊、蛇啊、蜥蜴啊这些冷血动物了。”加拿大一脸无辜地说。

“!我才没有害怕啊!英雄怎么可能害怕区区青蛙!”

“喂,什么叫区区啊,美国,区区是什么意思啊!”

“区区就是区区,总之我才不要!”

“阿尔你别这么大声。”

两人一蛙吵吵嚷嚷,英国头痛更甚。距离法国的庆典已经不剩多少个小时了,他必须在那之前解决眼下的离谱问题,否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按照平时的习惯,现在英国该大喊一声你们不要再闹了,然后按着美国的后脑勺强行让他亲吻青蛙。但眼前三人闹作一团的场景意外地让他不忍心打破,最后还是加拿大发了火——说实话那真的很吓人——美国和法国才老实下来。

“那我们要开始咯,法国先生。”加拿大将青蛙捧在手里。

听见这话,法国青蛙挺直了身体,怎么看都十分期待,而美国肉眼可见地动摇半天,最终还是选择妥协。

1、2、3~

来自新大陆的、与法国血缘联系紧密的两个年轻国家同时在青蛙的左右脸颊送上了亲爱和友爱的亲吻,每个人都想起了不怎么遥远的从前,还很年幼的两个人也曾经如此亲吻过法国的脸。

“哥哥,死而无憾了~”法国青蛙顺势瘫倒,一副真的蹬了腿的样子。

所有人都获得了幸福,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才不是那样的可喜可贺!”英国彻底抓了狂,“为什么就连你们的吻也没有用啊!”他抱着头蹲在地上,不得不面对最不想面对的路途——为法国找到真心爱着他、他也真心喜爱的对象。一想到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英国第一次祈祷自己再度晕过去。

“所以我就说亲人的吻怎么可能奏效。”美国鼓鼓囊囊,“英国不是最喜欢这些童话了吗,你给我们念过的每一个故事里,都是真心相爱的吻打破了邪恶的诅咒。”

“我想,也许是因为相爱毫无理由和道理吧,”加拿大蹲下身,“亲人的爱可能源于血缘、朋友的爱建构在共同的爱好和思想之上,它们即使再真诚,也还是包含了条件和基底,可是爱人的爱却不一样。”

“也许两个人很相似,”他看着美国,“也许两个人截然不同,也许他们立场相反又也许他们并肩而行,有很多很多的也许,可它们都不重要,因为爱是不受控制地产生在我们的心里的不是吗,在见到那个人的第一眼,甚至在知道什么是爱情之前,它就已经开始生长了。”

总希望看见那个人、希望待在他的身边、有什么都想要分享,对这样的人,人类就会说我爱你。

年幼法国招摇撞骗的回答又出现在英国的脑海里,他想将它甩出去,可在那之前,烦人的家伙突然开口了。

“那哥哥就只能用青蛙的身体去俘获美丽小姐的芳心了,”法国叹了口气,随即又热情高涨起来,“不过以我的魅力,即使是青蛙,也肯定可以在庆典之前就…”

太火大了,法国的声音太让人火大了,英国只觉得脑袋被什么东西插进来搅得一团乱。他再也不想听见法国多说一个词,听他吹嘘能够让某一个人爱上自己。

他突然站起来,吓了其余三人一跳,特别是法国,真的跳了好高,然后在落回地面之前就被英国以两百多年前的敏捷海盗身手一把抓在了手里,不言一词地便用嘴唇堵住了不停放出恼人台词的嘴。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从未过得如此又快又慢。

英国已经结束了这个‘实在是无计可施的’吻,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法国的身上,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英国觉得一切都蠢透了,他早该知道的,他本来一直都知道的,即使自己从前阴差阳错真的想要说出那句话,即使直到今天他也没有忘记过,可法国,法国他从来都没对他有过哪怕一点的特殊。

“呵,看到了吧,加拿大,”他有些反胃,非常反胃,“别再说什么爱情的理论的,那种东西,从来都没有存在过。”至少,在法国的身上从没有存在过。

加拿大不再说话,就连美国也难得地一言不发,英国不想再同他们和法国待在一起,不想和任何人待在一起。

“抱歉,我想起国内还有事,先回去了,”他匆匆忙忙拿起放在门口的包,“那家伙,就拜托你们送回去吧。”

太可笑了,这实在太可笑了,他人生第一次在完全的冲动里做了这种事,却被狠狠打了脸,而自己就连愤怒都愤怒不起来,满心只想逃跑。

也许是明白英国的心,加拿大和美国没有阻拦他,可就在他握住门把手的时候,法国叫住了他。

“亚瑟!”

英国下意识转过头,下一秒,在加拿大的惊呼里,被一只高高跳起的青蛙重重撞在了嘴上,他只觉得门牙都要被撞掉了。

“混蛋!你发什么疯!”英国气得只想哭,“这个吻能不能解除诅咒,最清楚的人是你才对!”

“就是因为我最清楚,才必须再来一次,直到我变回去为止!”法国青蛙疯了一样又要吻过来,“因为除了它之外,再也没有能解除诅咒的东西了,再也没有了!”

“你这坑蒙拐骗的习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从那时候就是,骗我骗得还不够满足吗!”

“野蛮的小鬼,竟然敢说我骗人,明明就是个连我爱你是什么都要别人教的小鬼!”

“不知道的人是你才对!”

“明明就是你!”

一个没留神,青蛙又亲了过来,害得英国没站稳摔倒在地、任由法国趴在他脸上。这次的青蛙可不只是碰碰嘴唇,甚至还用舌头舔了上来。和青蛙舌吻这种事情就算是酒后混乱如英国也从没体验过,他被惊恐和恶心和失落和懊恼一起冲得僵在当场,根本来不及制止。这感觉诡异极了,可在他真的反应过来甩开法国之前,突然出现的白烟包围了他们。

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身上的青蛙逐渐改变了,原本冰冷的唇与舌变成了英国熟悉的样子,它们柔软又温暖,贴在他的嘴唇上、缠着他的舌尖;法国的体重压过来,让人有点儿透不过气,但英国伸手抱住了他。

什么真爱什么诅咒什么立场和身份,英国再也想不起它们了,他只记得自己从前是多么想要说出一句话,是那么地想,以至于真的曾经趁着对方睡着说出了口。只不过那没人知道,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英国…”法国的脸红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争吵还是别的,总之他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再次亲吻了英国。

“我们还要看大叔亲热看到什么时候,”美国捂着额头,“他们能去酒店吗?”

“就让他们享受一下吧,美国,这段时间不论是英国先生还是法国先生都累坏了。”加拿大走上楼梯,转身看向依旧在门口吻个不停的欧洲国家们。

他想起自己曾经问过英国先生,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问人类夫妻常说的我爱你是什么意思,英国先生被问得愣住了,接着开始回忆什么,脸上的表情一分钟内变了好几变,突然伸手摸摸他与英国和美国都不一样的柔软的发尾。“抱歉,”英国先生说,“我想,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也许,是你听到这句话时想到的第一个人吧。”

现在那个人正从沙发上拿起爆米花桶走过了,对他摇摇头表示对门口两人的无话可说。加拿大笑起来,“我们在楼上继续看电影吧,”他拉起美国的手,两人走上二楼。

——————————



皮埃尔快急哭了,庆典一小时后就要开始,可法国先生的家门依旧紧闭不开,而英国先生也联系不上。其他人都劝他不用太担心,可第一次参与庆典的年轻人依旧着急上火。他第数不清次拨打法国先生的电话,惊奇地发现熟悉的铃声就在门外。

“几天不见了,皮埃尔,你还好吗?”

他的上司、时刻轻松随意帅气十足的法国先生,就站在门口,衣着整齐地冲他挤挤眼睛。哦感谢上帝!皮埃尔差点儿就喊出口,但他还是定下了神,上前确定上司一切无恙后,总算放下心,在法国先生絮絮叨叨的问候里见缝插针地拿出厚厚的文件。

“法国先生,这是本次庆典的活动安排和会面安排,现在还有半个小时,我会在正式开始前仔仔细细讲给您听的。”

“?皮埃尔,这就不用了。”

“不行,这一次的庆典安排有很多变化,您又缺席太久,所以请坐下来吧法国先生,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你真的是法国人吗!?”法国先生发出惨叫。

门外似乎有谁在笑,但皮埃尔没有时间再注意那些,总之,他得让他的上司安静下来,然后与他们一起,度过这个属于全部法国人的、最值得庆祝的“生日”。


Side Story

“谁又能知道呢,我的朋友。”

卡尼尔发送完信息后便熄灭了屏幕。

人人都说英国先生与法国先生关系差劲,见面便是讥讽和争论,但身为波诺弗瓦先生秘书长达十数年的卡尼尔女士却不这么认为。那种种隐秘的细节自不必说,最重要的,是她的亲眼所见与亲耳所闻。

那是某一年的七月,因为临时有急事,年轻的卡尼尔将文件送去法国先生的家中。她刚开门准备离开,一个浑身酒臭的醉鬼便突然撞在她身上,絮絮叨叨地说起了英语。

身边的法国先生立刻将那人扶进了屋,卡尼尔这才认出那个一团糟糕的醉鬼不是别人,而是经常在国际会议里见到的英国先生。他一反常态,西装乱七八糟、头发翘向各个方向,嘴里全是些粗俗的骂词,最主要的,他没有和法国先生打起来,而是将脸埋在他胸口不肯离开。

“你先走吧,卡尼尔,这里交给我就可以。”波诺弗瓦先生对她说。

卡尼尔点点头便出了门,在合上门时,她听见英国人口齿不清地问了一遍又一遍,你为什么让我进门。这是卡尼尔第一次听见法国先生叹气,接着,一个小到几乎无法辨识、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的声音回答道:

“因为我爱你,你这永远不会记得,也永远不会相信的野生毛毛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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